“彩妆品牌基本上能出海的,都已经出去了。可以预判,今年到明年将是护肤、个护、香氛品牌的出海潮。”聚焦美妆出海的品牌管理公司Mold Breaking摩柯创始人兼CEO郭兮若对「界面新闻·创业最前线」说。摩柯的品牌出海业务主要聚焦于日本,是国内彩妆品牌花西子、花知晓、珂拉琪出海日本的服务商。“至少有20个品牌找到我这边,说今年要出海,国内你能叫得上名字的主要的护肤品牌,都在其中”郭兮若表示。2023年12月,“中国美妆在韩国热卖”登上热搜,中国美妆品牌出海热潮,被更多大众关注。据海关统计数据,2023年1至9月中国美容化妆品及洗护用品出口总值为348.61亿元,累计同比增长26.6%。不过,「界面新闻·创业最前线」记者采访了几位生活在韩国、经常往来韩国的人士,她们的感受是:没有见过或鲜少见到中国化妆品在韩国售卖,对中国的化妆品感知度也较低。“韩国本身是化妆品大国,当地人对本国的化妆品信赖度较高,国外的品牌要在韩国打开市场,难度是很大的。”一位受访者表示。出口数据固然在增长,但不可否认的是,中国美妆品牌要想在境外市场获得更多认知和认同,依然还有很长的路要走。那么,这一轮美妆品牌的出海潮,积累了哪些经验和教训?接下来中国美妆出海又会走向何方?从海关数据来看,2023年前9个月中国美妆出口总值同比增长了近3成,不过,具体而言,在泰国、韩国、日本等国,这一增幅则更为明显。据第一财经报道,2023年前11个月,中国对韩国的美妆产品出口总额(按照美容品或化妆品及护肤品出口额统计,下同),从2022年同期的2.58亿元增加至9.35亿元。同期,对泰国出口总额从4763.7万元增加至10.43亿元。据日本进口化妆品协会统计,2023年上半年,日本从中国进口彩妆类产品同比增长约45%至61亿日元左右(约3亿元人民币)。事实上,美妆出口额的大幅增长并非偶然,有越来越多的中国美妆品牌将出海安排提上日程。“国货美妆出海,本质上离不开增长的压力。在国内化妆品市场的过度内卷及行业增速整体放缓的情况下,对多数品牌而言,出海已经不是选择题,而是必答题。”EqualOcean高级分析师钱⼀如对「界面新闻·创业最前线」表示。据「界面新闻·创业最前线」观察,国内电商平台、社交平台的发展,以及国产影视剧集的出海,成为中国彩妆国际影响力提升的重要助力。“有一个偶然的契机,2019年日本几个头部美妆达人,通过小红书关注到中国的妆容,然后开始做中国妆仿妆,很快引发了一大波关注。”郭兮若表示。当时,日本美妆博主分享的“中国妆”视频流量大涨,时尚杂志的跟进也逐渐将“中国妆”带入大众视野。“追求美白、口红突出、成熟美、妆面高级”,成为一些日本消费者眼中的中国妆特征。在郭兮若看来,在日本,过去的20年一直流行的就是所谓的自然裸妆,但这一趋势逐渐无法满足从高中到二十七八岁这个年龄层的人,大家更喜欢叛逆、新鲜、奇特的妆容,这正好跟中国流行的比较有视觉冲击力的妆容不谋而合。“中国妆”的流行,也给中国彩妆出口日本提供了契机。在橘宜集团(橘朵、酵色母公司)相关负责人看来,近年来中国美妆品牌的品牌力和产品力都有了显著的提升。在色彩、包装设计、产品配方等方面的创新,也让中国美妆产品有了越来越强的吸引力。“在内卷的行业环境下,中国彩妆品牌在包装设计上普遍比较浮夸或个性化,这也使得品牌可以有自己非常独特的标签,进入新的市场能迅速引来关注。”郭兮若说。如主打中国风和国潮元素的花西子、创始人曾是Cosplay资深玩家的花知晓等,都以鲜明的特征俘获更多的海外消费者。目前,花知晓、完美日记、花西子、橘朵等彩妆品牌早已实现出海,并不断拓展在海外的布局。图 / 化妆品观察
在橘宜集团相关负责人看来,彩妆趋势变化较快,新的趋势会吸引消费者尝试新的产品,成为彩妆品牌拓展海外市场的契机。接下来,国货护肤品牌对出海已是跃跃欲试,但出海显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。“美妆品牌出海,其实大家面临的问题是有共性的,第一是人的问题,第二是认知的问题,第三是产品库存及物流管理的问题。”郭兮若说。
第一个问题涉及组织架构,“海外市场负责人是否有能力承载出海业务,这决定了出海业务成败的一半”
频繁的人员变动并不利于出海业务的推进,但这却成为很多国货美妆品牌的共同问题。
“刚定完策略,就换了新的负责人,之后还得重新再来一遍,这样其实很难有非常好的经验积累。
至少在日本市场,频繁的人员变动会让合作对象对你的信赖感大打折扣。而且很多中国人走的时候,也不和合作伙伴打招呼,这就更要命了。”郭兮若说。
在认知的问题上,一些品牌在国内做到行业前三或前五了,觉得自己做得非常好了、商业模式也比较成熟,所以想直接把商业模式拷贝到海外,希望在一个新的市场快速长成一个胖子,又或者是想打破当地市场的规矩、做革新,但其实没有那么简单。
“中国美妆品牌普遍看重流量、喜欢流量,但是流量的打法,在东南亚市场可能有机会,在日本、韩国等成熟美妆市场就行不通了。”郭兮若说。
图 / 摄图网,基于VRF协议
通过KOL知道产品,先去谷歌或者雅虎搜这个品牌,了解基本信息,如果没问题,再去线下门店体验,体验完可能就在线下购买,或者去亚马逊等电商平台下单。“而不是说,看到某个热门直播间在推荐一个产品看着很不错,又在打折、价格很低,然后就直接买了。这个在日本是行不通的。”郭兮若说。在日本,美妆品牌无法通过某一个平台流量的单点突破,来实现发展的逆袭,与销售渠道的分布和性质有关。据了解,日本的美妆产品的销售渠道主要有三类,一是第三方平台(包括日本亚马逊、乐天、Qoo10等),二是大大小小的线下门店,三是品牌官网或独立站(指不依赖于第三方平台的自建网站)。郭兮若表示,对于一个出海日本的品牌而言,第一阶段是入驻第三方平台,这一步是最快最简单的。如果再往前发展,就要看你是选择做好线下门店,还是做好品牌官网。“如果选择往线下走,做到2、3万家门店就很可观了。但是目前为止,还没有任何一家中国美妆品牌能做到这个体量;另一个选择就是做品牌官网或独立站,有不少做得好的日本品牌,品牌官网的销售额可以达到400亿元日元(约20亿元人民币)规模。”郭兮若说。他进一步表示,在日本市场,完全可以接纳一个公司在独立站做成霸主,在线下做到霸主,但没有看到哪个品牌在第三方电商平台做到霸主。“首先日本没有天猫和京东,平台流量都是很分散的。不可能说一个品牌在亚马逊做得很好,那就是一个成功的品牌。”图 / 摄图网,基于VRF协议
一位居住在韩国的美妆从业者宇盛(化名)对「界面新闻·创业最前线」表示:“韩国本身就是化妆品大国,它自己的品牌也比较多。国外品牌到韩国来开拓市场,如果不是非常有名的话,我觉得是非常困难的。”就宇盛的个人体验来说,他并没有在韩国免税店、百货店等场所看到过中国美妆品牌,只是听过女同事聊到“中国比较火的化妆品花西子”。韩国本身就是比较传统思维的国家,比如说他们普遍会相信国产的比较好,当地人对本国的化妆品信赖度很高。此外,海外消费者对中国产品品质的偏见,也是障碍所在。宇盛表示,之前很多韩国人会认为中国的产品“看起来不错,用起来不好”。“小米进入韩国之后,大家就不这么想了。”他说,小米的产品在韩国较为普及,包括手机、空气净化器、微波炉、电动脚踏车等,虽然不是美妆行业的产品,但也带动了人们对中国产品印象的改观。“中国产品从设计、外包装、质量,现在都有了很大的提升,我觉得是很好的变化。”他说。从客观层面看,中国美妆品牌无论是去往成熟市场如日本、韩国、欧美等,还是去往新兴市场如越南、印尼等,都意味着不同的发展方向和打法,面对的挑战也千差万别。国货美妆出海的进度仍在发展初期,还远远没到能“站稳脚跟”的阶段。“市场的‘马太效应’越来越明显,国货品牌与欧莱雅、雅诗兰黛等传统大牌有着不小的差距,短期内无法撼动。另外,在同一市场上,定位相似的国货品牌们很有可能会面临‘自相残杀’的风险。而一直以来‘低价’、‘性价比’的标签,长期来看也会阻碍中国美妆品牌向高端化发展。还有产品认证、合规的挑战,也是很现实的问题。”钱一如表示。而在郭兮若看来,如果国货品牌选择往日、韩、欧美等成熟市场走,在获取更长久的品牌效益的同时,此前发展中走捷径省去的很多功夫,最终都要重新捡起来。而护肤品距离潮流趋势较远,对技术、配方、成分等产品能力要求则更高。业内普遍认为,护肤品牌出海的门槛,相对彩妆更高。图 / 摄图网,基于VRF协议
作为一线的美妆从业者,宇盛认为,如果是护肤品牌想要进入韩国市场,韩国市场的一些特点是值得关注的。
“首先是面膜品类。在韩国,不管男生女生,几乎每人每天都会敷面膜,如果有时间的话,还会早晚各敷一张。”宇盛说。
韩国人习惯通过线下门店购买化妆品,在韩国最主要的美妆集合店之一OliveYoung,“面膜的占比差不多能达到20%。”
其次,韩国的护肤品经常以组合的形式销售。
“欧美的产品,往往是单独一件,或者两个一组销售,但是韩国品牌经常以水、乳、精华这样组合的形式销售。
尤其是刚步入社会的上班族,买套装的话更实惠,也是吸引年轻人购买的一种方式。
这都是国货护肤品牌可以借鉴和参考的。
只是,从长远来看,在世界范围内中国化妆品的特色与优势将会落脚在哪里?
欧洲化妆品协会秘书长Gerald Renner此前在接受《中国化妆品》杂志采访时表示,日本品牌进入国际美妆市场时,格外注重质量,产品的一切都与高质量有关,而韩国品牌发力的角度是让人意想不到的创新。
通过与日韩化妆品出口欧美相比较,Gerald Renner认为中国美妆出海的机会,可能会与中国特色植物原料或传统中草药资源有关。
“这是中国所特有的,世界上其他国家都没有的强大实力。”
中国美妆出海,依然任重而道远。
除了在销售上获取新增量,中国化妆品最终又会给世界贡献哪些价值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