lululemon 最想摆脱的2个东西,一个是“一家卖瑜伽裤的”标签,另一个就是创始人 Chip Wilson 丰富多彩的发言。
这位活爹,可谓是创向 lululemon 品牌形象的泥头车。
2013年,在各大快时尚品牌如 Forever 21、H&M 陆续推出大码产品线,积极开展多元化品牌叙事的形势下,lululemon 创始人 Chip Wilson 却公开表示:“有些女性的身体真的不适合瑜伽裤”,遭受海量声讨后匆匆离岗。
随着“反肥胖羞辱”的浪潮愈演愈烈,lululemon 新管理团队最终推出大码产品,并开始让肥胖体型与非白人模特更多地出现在官网宣传页上。
lululemon 海外官网
识时务者为政治正确,但已经离开了的老 Wilson 可不管这些。年初,这位活爹又在《福布斯》采访时表示,不认可如今 lululemon 的“多元化和包容性”,“品牌的定义并不需要迎合每一个人”。
lululemon 创始人 Chip Wilson 发言
吓得 lululemon 立马悍跳出来划清阵营:他铁狼,我好人,所有公主请上车!
引起无数风波的政治正确(Political Correctness),究竟是什么?
Political Correctness 最初是要求司法语言中不能带有歧视性用词,比如俗语中的“傻子”就带有侮辱性,司法中需用“智力残疾”或“限制民事行为能力人”等中性用语。随着这一概念逐渐深入到文化、经济和生活,政治正确已经成为一系列主张的代名词。
比如在多种族共存、肥胖率高居不下的美国,政治正确就倡导反种族歧视和反身材焦虑,当然还有性别、宗教等主题,但不在本文的讨论范围。
一旦有了观点,也就有了敌人。一些人开始反对政治正确所衍生的“主张”,正如上文所提的 Chip Wilson,又或是哥伦比亚广播公司主持人查尔斯·奥斯古德,“Being Politically Correct means always having to say you're sorry.(政治正确就是要把对不起挂在嘴边)”
这些风波似乎远在太平洋的另一端。但对于面向全球市场的中国出海品牌而言,躲无可躲,风雨应身。
不少中国团队像挂护身符一样,挂一些黑人、肥胖人群的照片在官网上,但有时越正确,越不幸。政治正确不等同于审美本地化,即使错了也无伤大雅,它是死生之地、存亡之道,是“品牌”出海的第一节必修课。
为此,我们研究了近百家中国出海服装品牌,得出一些结论,或许可以给到你不一样的启发:
当下:出海品牌有迎合政治正确的意识,但研究不深,刻板印象强烈
差异:海外本土的DTC品牌更为注重品牌独特性,并不总把政治正确放在第一位
国外政治正确如同国内“饭圈”,水能载舟亦能覆舟
通过观察 GoodsFox 的出海服装品牌榜单,我们发现出海品牌对政治正确有三种态度:彻底拥抱、半遮半掩、避而不谈。
彻底拥抱的品牌会告诉消费者,它就是为了某个政治正确议题而生的。
这类品牌不仅会在其品牌故事、官网介绍上有所强调,在所有的广告投放素材甚至合作达人的选择上,都有非常明确的倾向性,比如倾向少数族裔、特定身材、多元性别等。
像曾经登顶美国亚马逊塑身衣 TOP1 的 Shapermint,主张让女性通过舒适的方式来炫耀身体的自然曲线。穿上塑身衣,“不用任何改变,你本来就很美”。
Shapermint 官网品牌故事
大部分购买塑身衣的消费者,可能是过劳肥的打工人、为孩子牺牲了身材的产后妈妈、亦或是代谢跑不过岁月的妇女。Shapermint 正是结合产品包容大码身体的属性,将“女性自爱,身材自信”这一条营销路走到底。
从首页 banner,到商品列表,再到品牌故事,甚至在投放的广告素材…… 每一个犄角旮旯,都采用了不同人种、肤色、身材的模特出镜。
Shapermint 官网首页 banner
Shapermint 商品列表
Shapermint 投放广告素材,来源:GoodsFox
在出海品牌中也有类似的成功案例:
大码女装新秀 Bloomchic 主打一个悦己陪伴,该品牌认为大码身材也应有属于自己的时尚款,通过精致穿搭,给足大码女孩追求美感的权利。而在其商品页中,品牌所采用模特的外表、呈现的状态,也均与其调性达成一致。
Bloomchic 海外官网
Bloomchic 商品列表
上述列举的两个大码女装品牌,在面对现有的“以瘦为美”思潮,虽说都是持反对态度,但核心理念和表达方式却各有不同。
Shapermint 强调的是一种自然、原始、无需改变的美。每个人的身材都有独特之处,不论是否符合主流审美的“瘦”,我们都要接纳并欣赏自己。不要迎合,无论当下如何,你本来就很美。
Bloomchic 则更侧重于积极素材和展现个人身材的美感。不要被任何既定的审美框架束缚,尽情地按照身材和喜好打扮自己。不要屈服,主动地去建构属于你身材的美。
可见,其美学观念和行动建议有本质上的区别。或许在若干年后,当身材多元化成为无需讨论的新基调时,这两个品牌会因不同的“主张”产生冲突。
但话又说回来,能如此坚定政治正确的品牌并不多见。在目前的出海品牌中,多是以中国人视角照葫芦画瓢,在品牌价值传递上反而容易失真。
不少出海品牌会把黑人、肥胖人群等模特当成门神,高挂在官网品牌故事页,再写下一句类似“我们都要爱自己独特的身体”的口号。
但一个人究竟相信什么,不在于其标榜什么,而在于他面对利益时会说些什么。
比如打广告的时候。
在这些挂了门神的出海品牌中,不少品牌的商品详情页、广告投放素材仍然放的是高高瘦瘦的模特。这是其起量密码,甚至可以说是和其客群之间的审美共识——并不是每个人都信奉或追逐政治正确议题的。
很难相信这些客户是因为“品牌”买单,而不是仅仅出于物美价廉。
像以下这个出海品牌,在官网故事页均展示了各类肤色、人种、甚至孕妇等模特:
某沙滩泳衣出海品牌 About Us
但在其商品详情页或是广告投放素材中,还是清一色的“维密风”:
该出海品牌投放广告素材,来源:GoodsFox
诚然,在品牌知名度已经较大时,牺牲一定品牌独特性,去挂一张护身符,这种情况确实普遍存在。
比如上文所提的 lululemon,如果不是当初创始人的惹祸发言,如果不是作为大品牌接受着公众审视,lululemon 究竟会不会去趟这趟浑水,其实是不好说的。此外,像 Nike,Adidas,CK 等巨头,会时不时出来蹭一下政治正确热度,引起一波讨论后又销声匿迹。
Adidas Pride 2023 骄傲月广告男模
虽然这么说有些不正确:对于这些议题的支持,只是他们的一项PR工作,就像那些见诸媒体的门店中的大码假人模特,实际普及率很低,而在其海外市场(比如中国本土),他们则基本不提及。
但体量较小、还处于增长期的品牌要不要去学习大品牌?
我们看见的第三个趋势是,其实许多海外本地品牌选择的是对政治正确敬而远之,坚持自己的品牌个性与故事,这反而是中国出海品牌所缺少的勇气。
即使在海外运动品牌中,也有不识时务的。
Gymshark,英国运动健身服品牌新秀,近日也公布了最新的财报成绩,公司2023年收入增长达5.562亿英镑(超50亿人民币)。对于强调肌肉线条美,又处于增长期的 Gymshark 来讲,管理层仍然决定了避免陷入政治正确叙事,坚持自身调性的品牌决策。
Gymshark - About Us
其官网自上而下的审美都十分统一:
晒得恰到好处的小麦色,生活日常就是撸铁打卡、户外骑行,腰臀比优越还有马甲线……总之,就是一个满足普通人所有幻想的中产人生范本。
Gymshark 官网首页展示
同样在投放的广告素材中,也是一致的风格。较之早年的 lululemon 都有过之而不及,对身材的展示甚至更为热烈:
Gymshark 投放的广告素材,来源:GoodsFox
而出海品牌 Aelfric Eden,据称其创始人是有海外生活经历的亚裔,其官网也并不提及政治正确的相关议题,而是将重点放在了自身理念上:将不同文化的小众街头元素发展为主流时尚。
不仅避开了其他大众服装品牌的围剿,个性鲜明的品牌理念也吸引了全球Z世代:
Aelfric Eden 官网商品页
其新投放素材&投放媒体分布,来源:GoodsFox
其 TikTok 投放广告素材,来源:GoodsFox
有趣的是,“避而不谈”在海外品牌中相对更常见,似乎“本地人”反而比中国出海品牌更不在乎这些事情。就像家门口的红绿灯你从来不看,但一出门旅游就会遵守交通规则。
另一方面,“政治正确”并非代表“出海正确”,挂护身符反而惹上一身麻烦的案例也并不少见。
前两天虎嗅在文章提到,被列入2023年谷歌中国品牌出海年度案例的 totwoo,在去年骄傲月(全球性少数群体每年6月庆祝“骄傲月”并举行大游行)期间转发了相关内容并标注“骄傲”,却意外导致品牌 ins 账号粉丝数量下降——或许对于 totwoo 的粉丝而言,品牌这一举动让他们顿感“塌房”。
我们要包容多元化的观点,但当海外政治正确已经日趋与国内的“饭圈文化”相似时,选择一批人就势必得罪另一批人,两者都存在一定的排他性和对立性。像国内的快消品牌,请了某个流量明星代言,就要做好迎接对家粉丝冲击的准备。
政治正确究竟是枷锁?还是护身符?
在商言商,正如科特勒所言,营销的本质是 H2H(human to human)。关键是想清楚为谁讲,为什么讲,因此要怎么讲。
海外似乎并不喜欢事事皆可的老好人,坚定比盲目迎合更真诚。